纽约 —
200多名台湾医学界人士联署的一封公开信,抗议世界知名医学刊物《柳叶刀》(The Lancet)发表一篇学术分析文章将台湾作为中国治下一个省、将其与中国其它省级行政单位的疾病和风险含糊地并列分析。
《柳叶刀》6月24日在网站上发表《1990-2017年中国各省死亡率、发病率和危险因素:2017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系统分析》的分析文章。分析对象包括台湾在内的 “中国34个省级行政单位”。 作者包括周脉耕教授等28人。
“全球疾病负担研究”是衡量死亡率和发病率的一项备受瞩目的国际努力,从1990年至今,涵盖195个国家的350多种疾病和伤害。
7月8日,台湾公共卫生界、执业医生、医学院学生和其他学者共217人联署了这封致《柳叶刀》的公开信。
公开信说,这篇文章称其目的是“帮助(中国)省级卫生机构就决策和监督进展提供资讯”,“我们提请注意,中国执政的共产党在台湾并没有监督或决策能力这一现实”,“台湾完全是自治的,因此将其纳入这些分析,与作者提出的研究目标不一致” 。
联署人之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卫生硕士候选人胡慧中告诉美国之音,台湾有自己独立的对死亡和对各种疾病的报告监测系统,“但在这篇分析文章里,他们谈论的全都是中国政府的监测系统、健康监测和获取数据的来源,他们完全没有提到台湾的死亡和疾病报告系统。因此,这就是为什么这是个有害的遗漏,因为读这篇文章,你会以为中国政府在台湾有着某种监测能力或卫生政策能力。但这不是真的。”
6月25日,台湾国家卫生研究院群体健康科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级主治医师林煜轩在脸书发文,呼吁学界到《柳叶刀》网站留言,抗议将“台湾列为中国一省”的作法。
6月27日《柳叶刀》在这篇文章的评论区回应称“本文遵循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将台湾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个省的规则和协定。这使这一研究跟其他国际卫生分析保持一致。除非这些规则和协议改变了,不会有计划改变对台湾的称呼。”
但是,纽约城市大学政治学教授夏明对美国之音说,他没听到过联合国有特别决议规定必须称台湾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省,“实际情况是中国政府在联合国这样称呼台湾,别的国家或组织可能不会反对。”
“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来没有对台湾这块领土行使过一天的行政管辖,在这种情况下把它放到跟其它省级单位并列、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的话,那就是有点太荒谬了。”夏明补充道。
但更多的抗议指向《柳叶刀》在回应中除了台湾称谓外没有回答的问题。
台湾副总统陈建仁6月28日在其脸书上指出,“这不只关系到台湾的主权尊严,更关系到国际学术研究的专业与伦理。”他说:台湾和中国“有各自独立不同的行政、健保体系,在健保相关资料的完整性与正确性上,台湾和中国更有许多差异,因此,这篇研究将不同方法所搜集的健康资料放在同一个层级的模型来做研究,不但产生方法学上与研究结果的偏差,更已犯了学术研究的大忌,……”
比如,在这篇分析文章中有两个关于 “生命损失年(YLLs)”和“伤残调整生命年 (DALYs)”的表格,显示了台湾跟中国其它33个省级行政单位并列比较的数据。但文章没有就有关台湾的数据究竟出于何处作出说明。
陈建仁副总统在致《柳叶刀》的英文信中指出,“自1995年以来,台湾就拥有了独立的国民健康保险制度,覆盖了2300万人口中的95%以上。台湾还实施了一系列中国未实施的、降低死亡率和发病率的公共卫生计划。”
公开信进一步指出了《柳叶刀》脸书回应所没有解释的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同一专题同一领衔教授2015年在《柳叶刀》的同类研究文章中没有将台湾纳入其中,而今年出现了变化?
“事实上,2013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分析的对象是‘中国大陆33个省级行政单位’,而2017年的分析对象却是‘中国大陆34个省级行政单位’。”公开信说。
根据《柳叶刀》的注释,周脉耕教授来自北京的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慢性病非传染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这一中心的网站显示,周脉耕是该中心的副主任。他领衔了《柳叶刀》2015年的分析文章《1990-2013年间中国240个原因导致的特定原因死亡率:对2013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进行系统分析》。但那篇分析文章研究的对象是中国的33个省级行政单位,台湾并不包括在内。
“由于台湾的国际法律地位自2013年以来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变化,我们要求《柳叶刀》对这种差异做出解释。”这封公开信表示。
公开信说:“我们担心台湾数据来源缺乏明确性,以及把台湾包括在这些分析中,是出于政治动机,这与良好科学的利益是背道而驰的。”
公开信认为,台湾对国际卫生界的独立贡献多而深远,“从参与众多国际临床试验到分享有关农业和卫生技术发展的知识。本文的不准确和遗漏不仅仅是疏忽,而是故意抹掉台湾的国际地位和对全球共卫生的贡献。”
公开信敦促这篇文章的作者“将台湾从该文中删除,并重新进行分析,以便对中国的死亡率、发病率和风险因素进行没有偏见的评估。”
《柳叶刀》发表这篇分析中国人死亡率和病因的最新文章,事关民众非常关心的公共健康话题,在中国引起很大反响,中国各媒体和网站纷纷报道:《〈柳叶刀〉重磅:当前中国人的五大疾病死因、威胁健康十大因素》(腾讯)、《中国人富了,主要死因也变了》(搜狐)、《〈柳叶刀〉曝中国最“难缠”疾病排行榜》(人民网)、《近30年我国疾病谱发生重大变化》(健康报)。
而台湾方面对《柳叶刀》的抗议也激发了中国大陆媒体和社交网站的高亢爱国情绪:《台湾被标为中国一省“台独”扎心,〈柳叶刀〉拒无理更改要求》(人民网)、《被质疑吃台湾豆腐,〈柳叶刀〉硬刚!》(风闻社区)、《台湾被〈柳叶刀〉标为中国一省,“台独”玻璃心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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